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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话

第十三话

捧着一手水果,嘴上还叼着吃到一半的果子的珊妮本想带着这些回去给蒂丝丹妮和蒂亚法填填肚子,结果就看到了蒂丝丹妮流着泪从洞穴里跑了出来。

“你、你怎么了嘛,为什么哭?”

一看到蒂丝丹妮哭了,珊妮就慌了神。被他委任保护白鹿姬的珊妮可不敢有丝毫懈怠,在平安将白鹿姬送到他那之前,珊妮可得容不得蒂丝丹妮受半点伤害,精神伤害也不行。

蒂丝丹妮掩面摇了摇头,没有说出理由。

“是不是里面那个女人欺负你了?我帮你杀了她!”

一听到珊妮说要杀了蒂亚法,蒂丝丹妮马上拉住了珊妮的手。

“不行!她没有欺负我,我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唔呜呜呜……”珊妮抓了抓头发,很是心急的样子说,“不懂不懂,我反正不允许你摆出伤心的脸,他看到了肯定会责备我的,我要让你笑着,完好无损地去见他!”

蒂丝丹妮擦了擦眼泪撑出了一个笑容给珊妮看。自己不能再这么没用了,连比自己小的珊妮都担心起了自己。

“啊,笑了笑了!笑了就好。对了,你肚子饿不饿呀,我采了好多果子都是能吃的,你尝尝?”

被珊妮这么一说,蒂丝丹妮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她羞红了脸,看着珊妮并不在意这些,笑嘻嘻地把自己捧着的果子给蒂丝丹妮看,让她随便挑。蒂丝丹妮从中挑了一个红色的果实,她对珊妮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不确定这果子到底能不能吃,于是她像松鼠一样两手抓着果实,小咬了一口。

“好吃!”

果肉被咬开的瞬间,内含的鲜甜果汁在蒂丝丹妮的舌齿间翻滚跃动,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甜而不腻富含水分,果汁中还有一些果肉的颗粒,反复咀嚼这些果粒,果粒内二次释放出了酸味的果汁,与柠檬的味道相似,十分清爽。

“是呀是呀,这些都很好吃的,没想到这里也有这样的地方,看来他说的是对的。”

见蒂丝丹妮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珊妮很是高兴。

“对了,我去采果子的时候,见到有其他人,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就是他说的调查队的人吧,他们是你的同伴吧?”

嘴巴里塞满了食物的蒂丝丹妮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努力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说:“是鹏他们吗!他们在哪里?”

“他们好像也在找你们的样子,不过方向找错了,我跟踪了他们一会,他们找不到你们后好像是说着返回营地去了。你要去找他们吗?我可以带路,我知道他们的位置。”

“恩!那我现在就去跟蒂亚法说——”

没走几步,蒂丝丹妮的神情又黯淡了下来,她垂下了肩膀。事到如今,和蒂亚法之间的关系已经断绝了,不如说打从一开始,就和她没有建立起任何的关系,只是自己单方面地这么认为罢了。

“珊妮……”蒂丝丹妮支支吾吾,想了半天,还是把话憋出来了,“能拜托你去告诉她么,她……应该不想再跟我说话了。”

见蒂丝丹妮又满脸愁容,珊妮抱着胸,语气中透着一股杀意:“她果然是欺负你了吧,我去把她杀了给你泄愤!”

“不,不是啊,你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呢,你这么小的孩子——”

珊妮歪着头,双目无神地回道:“和我是不是小孩子没关系吧?”

“欸?”

珊妮浑身散发出来的氛围突然一变,让蒂丝丹妮感到了一丝恐惧。

“杀人和年龄没有关系哦,女人也好,男人也好,老人也好小孩也好,甚至连婴儿也是。这个世界啊,如果你不杀死对方的话,那被杀的就是你哦?”

那是自己所绝对无法涉足的黑暗面,珊妮也不允许自己置喙她说的话,蒂丝丹妮从珊妮身上所感觉到的杀气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我……知道了。”

珊妮的双瞳恢复了神采,微笑道:“那我这就去把她杀了,你在这等等喽,很快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当珊妮想越过蒂丝丹妮时,却被蒂丝丹妮伸出的手给拦下了。

珊妮看着蒂丝丹妮伸出的手,手很明显在颤抖,蒂丝丹妮仍在刚才所感受到的恐惧的回响之中,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伸出了手。

“不……行,不要杀她。她没有,欺负,我。所以——”

到这个份上,珊妮只好叹气了。

“真是搞不懂你耶,明明就是她让你这么难过的,你怎么还袒护她啦,王宫里的人都是和你一样的怪人嘛。”

蒂丝丹妮收回了手,身体仍有些颤抖,她用另一只手抱着这只发颤的手,有些自嘲地说:“我和王宫里的人,也不一样呢。”

回想起自己皇兄皇姐们不择手段地勾心斗角,以及母亲的死和那一夜的事。珊妮无语凝噎,很多事她很想就这么大声说出来,可她现在做不到,珊妮也不是她能够倾诉一切的对象。

“总之,不要杀蒂亚法。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口中那个‘他’让你保护调查队的人和我么,蒂亚法她也是调查队的人,要是你杀了她,‘他’会不高兴吧?”

“唔……这说的也是呢,那好吧,我不杀她了。”珊妮有些郁闷,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石子,往洞穴的方向走去,“那我就去告诉她调查队的事情,可以了吧。”

“恩,谢谢你珊妮。”

这时,蒂丝丹妮又感觉到了地面在晃动。

“又来了……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呢,不过大概跟他有关系吧。”

珊妮进了洞穴之后,便和蒂亚法说了调查队的事情,蒂亚法听了之后自然是想立刻去和鹏他们汇合。在休息了片刻,吃了珊妮找回来的食物后,蒂亚法和蒂丝丹妮在珊妮的带领下,找到了调查队驻扎的营地。一路上,蒂亚法都没和蒂丝丹妮说过一句话,珊妮待在这两人尴尬的氛围中也很不是滋味,一路无言。

“怎么回事……营地里,一个人都不在?”

蒂丝丹妮和蒂亚法四处掀开了帐篷的帘子,里面行礼和东西都还在,但是却不见人影。

珊妮强化了感官,仔细听取声音,却也皱着眉头说:“奇怪,刚才还能听到的声音怎么没了?”

即使是珊妮现在也找不到调查队的人去哪里了,明明成群结队的那么多人,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整个内域珊妮感觉不到调查队的人的气息。

“大家会不会是回到上层去了?”

仔细思考了一会,蒂丝丹妮给出了猜测。

蒂亚法虽然心里很不想和蒂丝丹妮说话,但这种时候她也只好暂且放下,回道:“不,鹏接到了琉昂的指令,调查队不要遣返,继续留在内域,鹏他们应该不会返回到上层的。”

“可是你也听到了吧,现在上面不停地有震动传下来,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还真是盲目地听信那种家伙的命令啊。”

没有自知的,蒂丝丹妮有些怄气的样子,语气说的很重。一想到自己的坠子还在琉昂的手里,心里更是又堵又急。

“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诋毁我们的首领,琉昂他至少比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皇族更加关心我们的死活!”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一瞬间便引爆了,蒂亚法瞪着蒂丝丹妮,被她用这样的态度反驳,蒂丝丹妮心中蒂亚法那如同姐姐一样的地位也自然崩塌了,既然蒂亚法已经对蒂丝丹妮吐露了真心,那么知道蒂亚法真实想法的蒂丝丹妮,也自然不必像以前一样对待蒂亚法。

不如说,蒂丝丹妮总算是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自己在搞什么?躲避追杀来到冰煌领可不是为了和蒂亚法她们打好关系玩家族游戏,更不是为了在这地下当苦力。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在这地下生活的这些时间,外面的情况说不定已经更加恶化了。

是啊,就和蒂亚法说的一样,我是公主,是皇室的人,存在差别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正因为想要矫正这些差别,我才从皇宫里逃了出来,我……是一定要成为王啊!

“那你就在这营地呆着吧,我还有要做的事!”

蒂丝丹妮对珊妮说:“珊妮,你说了吧,你是为了保护我而来的。”

“恩,没错哟!”

“那你现在带我离开这里,我要去上层,找到那个琉昂,你要帮我抢回属于我的东西。”

“哎呀呀……先等等噢?”珊妮挠了挠头,“刚才开始,你们就一直提到的那个琉昂,该不会是这边这个暗窟里的首领吧?”

“那家伙的确就是这里的首领,这里人人都是这么叫他的,不会错。怎么了么,珊妮?”

“这样的话……你说的那个人,他好像死了欸。”

“什么?!”

蒂亚法和蒂丝丹妮异口同声。

“你在胡说,琉昂他怎么可能死!”

“可是他中了霜晨的一招,那个伤势基本救不回来了,虽然现在应该还活着,不过我想应该活不过今天了哦?”

“这……你说的这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珊妮,你能好好说明一下么?”

“没问题呀。”

于是,珊妮把霜晨率领三大家以及领兵深夜夜袭暗窟将暗窟里所有的居民抓捕,而琉昂暗中谋划的计谋被霜晨识破,继而被霜晨逼着交出白鹿姬随后被他指正白鹿姬是假扮的而被其攻击受到重伤濒死,此后又令领兵地毯式搜索暗窟寻找真正的白鹿姬这些事详细说明给了蒂丝丹妮和蒂亚法。

“不……不可能,琉昂他……怎么会——”

身旁的蒂亚法还未能接受琉昂死亡的事实,蒂丝丹妮对琉昂并没有什么好感,他的死并没有给蒂丝丹妮的内心造成多大的波澜。比起这些,她关注的重点是霜晨竟然已经来到这地下了,还有就是……

“能跟在霜晨的身边,知道这些事……珊妮,你的身份——”

“啊,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呢。嘛,算了,反正他也没说我一定要在你面前隐藏身份,那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红辰领精锐军队「天劫火」编外部队,法外特务组织「焚戮魔」在籍服役军人,代号「罗刹」——”身上散发出的氛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珊妮露出了与十四岁少女不符的邪魅笑容,一点也没有先前的随意,严肃正经地单手放置胸前微微行礼,“还请多指教了,白鹿姬·蒂丝丹妮·轩华·涅菲茵丝公主殿下。”

“焚戮魔……!”

蒂丝丹妮瞬间退后了几步跟珊妮拉开了距离。

“哎呀,果然还是吓到你了?”珊妮又变回了先前那副随意带着点天真的少女模样,她摆弄着自己胸前垂下的头发笑着说,“这也是理所当然吧,毕竟从你从王宫逃出来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追杀你嘛,追杀自己的人突然说要保护自己,想一想的确是很奇怪呢!”

“杀人狂魔少假惺惺了!你究竟……不,绯魇到底想做什么?!为了拿到「钥匙」你们究竟还要残杀多少人!”

“别激动嘛,我要是真的要杀你的话,为什么还要救你呢?”

蒂丝丹妮依旧不肯信用珊妮,看她一脸警惕的样子,珊妮也不敢靠近她,免得刺激到她。

“唉,幸亏他跟我说了要怎么说服你呢,他也真的是想的太周到了吧。”

说罢,珊妮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纹章,见到纹章上刻着的纹样,蒂丝丹妮难以掩饰内心的惊愕,喊道:“这是……「花」的纹章,为什么你会有这种东西,而且……这风信子的纹样——你竟然是夜璃的……?”

“怎么样,这下总能相信我了吧。我不会杀你的啦,放心吧。”

“呼……好吧,那我暂时相信你好了。”

既然已经看到了风信子的纹章,蒂丝丹妮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至少她能确定,珊妮不会伤害自己。

蒂亚法常年居住在暗窟,自然是不知道地上的情况,因此对天劫火和焚戮魔之类的词眼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比起刚才,要冷静了一些。她此刻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琉昂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情况我了解了,在了解的基础上,我仍然要返回暗窟城市。”蒂丝丹妮语气坚定,说话时看了一眼蒂亚法“那家伙抢走了我的坠子,还让人偷我衣服去假扮我,算盘打的够好的,现在落得这下场是自作自受。不管上面情况怎么样,坠子我一定要拿回来。”

“嗯……我倒是无所谓啦,不过现在回去可能是飞蛾扑火哟,真的好么?”

“我这当然是考虑到有你保护我啊,而且我们也不需要和霜晨他们硬碰硬,我只要能找回我的坠子就行了。”

蒂丝丹妮和珊妮这边的对话进行的很顺利,看着两人已经准备返回到暗窟,蒂亚法咬着下唇,内心纠结。

现在鹏、亚安还有其他调查队的人都不见踪影,又得知了琉昂此刻的处境,蒂亚法深感自己无力的同时,却也在想着如何打破现状去救琉昂。

如果真如这个小女孩说的,琉昂他现在应该是还活着的,不知道琉昂受了怎样的伤,但只要有红之滴,说不定能够保住性命。这两个人回到暗窟肯定不打算管琉昂的死活了,那么我留下来的选择只有一个!

“抱歉,能带上我么,我也要回暗窟城市。”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调查队他们不可能返回暗窟城市的么,考虑到安全,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留在营地里,这里有足够的水和食物也有休息的地方。我们回去可是会面临很多危险的。”

蒂丝丹妮这种时候也不打算掺杂私人感情,只要蒂亚法能够有充足的理由说服她,她就答应让蒂亚法也一起同行。

“我不能放着琉昂不管,也不能放任被领兵抓起来的大家不管。”

“可你一个人去又能有什么用,你没有战斗的能力,光凭你一个人,怎么拯救所有人?”

蒂丝丹妮的指摘可以说是十分准确,也戳中了蒂亚法的痛点。蒂亚法明白也理解这些事理,但她不接受。

“琉昂她给了被爱莲丝抛弃,被贬入地下之后和家人四处乞讨,无家可归的我一个真正意义上可以回去的家。我和我的家人被宣告贬入地下做苦力,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觊觎着我们带下来的行李和食物。”

“不到两天,我们身上带的东西,被抢的抢走,被骗的骗走。我父母把能吃的食物都给了我,最后染上疾病死在了垃圾场里。父母死后,只有一只手的我不计一切代价地在地下活了下来,别人抢,我也跟着抢,别人偷我也跟着偷,别人跟着杀人,我也跟着杀人。”

“只有这样,周围的人才会逐渐认可我,不再排挤我,会给我分食。我早已肮脏不堪,为了能够活下来,我甚至想过去用身体去和那些强壮有势力的男人们换取食物,可他们看我断了一只手,都不敢和我做,也掀起厌恶我。”

“只有琉昂啊……能够将这个地下改变到现在这样的,只有他,因为有他,我们所有人才终于不用再互相抢夺,大家能一起为了生存而共同奋斗,不必再让自己变得更加肮脏。”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有多么无力,我比任何都要清楚。但即便如此,我在这种时候不能放着琉昂不管。”

“唉……”蒂丝丹妮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说服蒂亚法的,她如此坚决,就算自己拒绝带着她回到暗窟城市,她也会用自己的办法回去吧,那样的话蒂亚法会更危险,在此基础上,蒂丝丹妮只好妥协了,“好吧,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也的确说不上有多安全,毕竟这森林里那么多野兽,那种黑熊说不定不止一头。”

“……多谢。”

蒂亚法点头致谢,一切举直都那么生疏客气。蒂丝丹妮只感到胸口又闷又疼,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没有再和蒂亚法说话,转而对珊妮说:“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路上的煌魔就拜托你了,珊妮。”

“包在我身上啦,不会让它们伤到你们一根毫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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